南栀北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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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金光瑶一心求死(二)

        金陵台是灯火辉煌的陷阱。

        一眼望过去,是极致的富丽堂皇,温柔到极致,浮华到极致,看上去一片光明。于是金光瑶信了,踏上了那漫长到近乎凄寒的台阶,虚虚实实,胆战心惊,最后孑然走向黑暗。

       在无数次的轮回中,他曾以不同的姿态,不同的身份,带着不同的目的,重回金陵台。他见过这里石阶染血的诡异凄美,也曾亲自添上那一抹艳色。他也见过白日里这里热闹喧嚣,宾客满宴,人人脸上挂着相似的笑容,口中说着假意的奉承话,一场盛事过后留下满片狼藉。在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后,他独自回到芳菲殿的时候,明月半掩,灯火辉煌是真,可这金陵台太大了——总有,总有灯光无所触及之处。

         太阴暗了,

         太冷了。

         那种由心底向外延伸的寒意。

         即使他曾疯魔的赠以冲天火光,火焰几乎像是要将天幕燃烧,照亮了半片天空,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仍然没有办法去除。

        后来他才明白,令人心生寒意的从来都不仅仅是这辉煌楼台,而是人心——无休止的算计与被算记。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跳出那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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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他由他名义上的哥哥带着走向金陵台深处。

         “敛瑶阁”说是阁,其实是连同周围的院子一起算了进去,地理位置确实优越,冬暖夏凉。

         “不知阿瑶喜好,今日估且先住着,若是住不惯,我也好遣人来改。”那天之骄子难得放缓了语调,细细的问道。

        只可惜,他想暖的人(自认为)早就在轮回之中被磨掉了心。

        等到送走金子轩,将仆从全都遣到外院去,他伸手抚平了嘴角的弧度,半依在栏杆上。

        方才的话确实有几分是真心的。这院子他哪里会住不惯呢。在一切开始之前,在最初的几个轮回中,他曾无数次夜息于此——那时候这里的建筑已经变成了姑苏风光。

        水乡温婉,君子如月,一室敛芳为君绽。

               ——绽园。

        时光和轮回磨掉了太多东西,白月光没有变成饭米粒。只是从前那株绽开满园馨香只为让他停留的牡丹,用层层花瓣将自己重新包围了起来。

        看似无害亲近,实则比谁都疏情。

#

       隔天一大早,金子轩便在院外候着。

       金光瑶依他的话乖乖坐下,金夫人在旁细细地研磨着朱砂,金子轩提笔轻柔地为他点上。

       三个人都在笑着,可真要说起来,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心里是快活的。

      第一次点朱砂,本该由父亲亲自为儿子点上。

       “阿瑶这模样出去,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姑娘”金夫人到底做了这么多年女主人,面上功夫做的还是很得体的。她说这番话,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母亲,只是可惜金氏不是寻常人家,孟瑶乖巧的外表下是金光瑶那颗苍老的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金光善的话传了过来。“入族谱,可以,从光字辈,金光瑶”

        这一次他没有期待,内心早已麻木。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翻不起任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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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善其实对金光瑶很好奇。毕竟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接回来的第一个私生子。还是由他的夫人和嫡长子亲自要求上族谱的。

       要是其他的……听到了也不知道会怎么闹腾。

       是个心机深的。

       先哄着他们玩几天吧。

       到时候随便出些什么意外就好了

    (以上,就是金宗主的全部想法了。)

              金光善是个很随性的人,起码从某些方面来讲确实是这样。

       于是,在金光瑶入住七天后,敛瑶阁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当然了,他来的时间有点不太凑巧。

        听到声音的金光瑶,缓缓从水中浮了出来。月下美人出水,配上那副艳丽的长相,湿漉漉的长发紧紧贴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妖艳。金光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金夫人接回来的可能是一位女扮男装的私生女。

        他倒是淡定的从水中走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唤一声金宗主。

        “没成想,你如此不成气候”

        “金宗主说笑了,睹月思人,只是怀故罢了。”孟瑶生于云梦,云萍城内的孩子,极少有不会水的。

        怀故,思乡,看起来似乎是同一个意思,这里面的差别可大着呢。

        金光善微微耸耸肩肩,面上轻笑着,内心下了一个判断:

        金光瑶此人,心机深沉。

        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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